我仿佛第一次走过黄昏 作者: 一个人在黄昏中跌跌撞撞,醉了时间,醉了生命。 ——题记 在杭州市待了有十几个年头了,无论什么心境,什么季节,忙 里偷闲的日子,总兜兜转转的耗在这湖边,这山脚,似乎也该是快 腻了,时间让一切都乏味淡褪。 晴冬的午后我又来了,顺着有些坑坑洼洼的石板路曲折地站在 这山石上,山不算高,攀不到“高处不胜寒”般鸟瞰人间的至高点, 但又不多不少的纳下了湖中远景。细腻的风撩拨着水纹,把阳光揉 进了玄白的湖面。堤上寺边几处瓦檐灰扑扑的偎在岸边。不知是不 是东风来得寒了些,还是时间旧了些,碧绿如宝石山也似乎比平时 更淡了色彩,更别提远处的城市了。 我睁大了眼,裹紧了围巾,在这片城市中寻找,坐在一处被游 人来往得有点光滑的石头上发呆。看着玄白的湖面染上浅浅的粉金 色时,我却什么都没有找到。他们说世间万物写好了一切问题的答 卷等待着人们发现,而我在这禅者般大隐于尘世中的湖边却如同被 蒙蔽了双眼,睁大了眼睛,却什么都没有找到,我迷茫的有些可悲。 水纹翻动着,太阳无意掉落的碎金屑,晚风翻动着青山的竹衣, 我才恍恍得有些明白,我该走了。冬天确实是冷得紧了,连太阳落 山也都很快。起先是从不远处的一个山头开始,天地间像是感应到 了什么讯号般,黄昏大把大把地从山顶倾泻着汹涌而下,漫过我的 迷茫,漫过我的恍惚,也漫过我的可悲。等我跌跌撞撞地走在湖边 时,整个西湖都浸泡在深远浓烈的昏晕中。真的,本来旧白的城市, 现在和天空一个颜色——盛大热烈的暖橙色、壮美辉煌的哑金色, 温存缱绻的绛粉色。黄昏华美无上,宏大得像是生命奏响的交响乐, 寂静的湖底传来震耳欲聋的颂曲。岸边零星的败荷枝也浮沉着有些 别样的韵味,我在湖边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穿行,在这流动的黄昏 的结晶里。 或许是这黄昏太过粘稠,我疲惫地坐在湖边的长木椅上,褐色 的平台伸进水面,我脚边便是琉璃般的水面,几朵败荷黑色的剪影 簇拥水中一块极朴的石碑凝望着我,我睁大眼睛想去细细辨认碑上 的字样,却依旧无功而返。 海子有诗云:“痛苦与幸福,生不带来,死不带去,唯黄昏华美 无上。”当黄昏与生命相提并论时,似乎才对得起上天的苦心安排。 我看着往来的人群,那些唯一没有染上黄昏的群体在城市中穿梭, 汹涌得像地下的暗流。我似乎又对着禅者一样的湖询问着什么,即 使我睁开眼却仍旧什么都没有找到,除了盛大辉宏的黄昏。“迷津欲 有问,平海夕漫漫”或许是在说着像我一样迷茫但似乎又不可悲的人。 我跌跌撞撞从深褐长椅上站起来,继续在黄昏中穿行。 我像是走了一万一千里路,又像是刚刚动身;我像是奔跑了很 久,又像是已经停下;我迷茫着,在人生海海中上下求索,又像是 已经从满天夕阳中找到了答案。其实在世间行走是无所谓于迷茫还 是清晰,在寻找意义的同时,就已经赋予了生命的意义。“只有人才 把怎样活着看得比活着本身更要紧,只有人在顽固地追问,并要求 着存在的意义。”但这也是人的意义。 脚步变轻了许多,黄昏也蒸腾尽了,留下岸边的点点火树银花, 我这才恍然大悟地从黄昏的梦中醒来,如同生命般丰富而壮大的黄 昏,想来也确实是第一次见面,但愿日后还可以多加关照。 我仍旧跌跌撞撞地在湖边堤边行走,湖边一叶小舟还残存着点 点华美的黄昏,醉了生命,醉了光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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